小姑娘說，帳上只有800了。我便把她這僅餘的搜刮清。
她問我幾時回來，認真看著日程表確定日期，要約我吃飯，好像我們認識似的。她還說鹹蛋黃雞翼很好吃，老闆又靚仔，聽人說手工啤也不錯，不過她未滿年齡 。
在另一邊，幾個人問我的來處，這問題唐突又奇怪。五年來，我第一次違拗自己的習慣，換了輸入法，小心翼翼遣詞造句。
和Z小姐敘述這些事的時候，我只能一遍遍重複著「太好笑了」。
每個人講不同的語言時表現出的性格是否各異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我講每一種語言時都極笨拙，卻真摯。沈浸在人與人的互相信任中，我無比快樂。很久都沒有這麼快樂過了。週二上午，反覆聽著「我信你」，週五晚上，反覆說著「我信你」。我是蠢笨鏈條上極重要的一環。
我騙那女孩子的錢，她卻把我當作家人一般，焦急地問我是不是一世都不再回去那裡。我竟和她保證會「回去」，不過未有歸期。我做壞事時容易恍惚，那一刻也不知道我要回到哪裡去。
你說文字都相同還有什麼不能相通。可這其中的阻礙比遠想像中多得多。她幫我擔心著匯率和稅費，又害怕我的錢死在賬戶裡，緊張我提現的手續費。我點開尚餘免費提現額度，20000，頁面提示我實名認證，我望著別人的手機號，想著過期的身份證，返回到餘額界面：10.82。那一刻又安下心。
那年她們在大排檔吃海鮮，邊吃邊聊三個小時，硬是要一路講法語到底，絞盡腦汁形容蟶子怎樣肥碩鮮美。回來講起這事，我笑到肚痛。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天，我也做這種好笑的事。從前做過的讓朋友裝聾作啞的夢，竟成了真，不過是倒轉了來而已。
